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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21-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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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教师黄灯与她的农村亲人
文/朱诗琦
黄灯以揭示农村困境而成名。2016年春节期间,她所写的《一个农村儿媳眼中的乡村图景》一文引爆舆论。那篇文章以农村儿媳的视角,近乎惨烈地呈现了一个农村家庭严酷的生存境况。
农村出身的知识分子常感到为难,乡村虽负载着旧日的美好回忆,现实的重重困境却令人生畏。黄灯也常觉无能为力。
在新书《大地上的亲人》里,黄灯写了三个村庄里的亲人的经历,大抵是他们如何远离传统的乡村生活、如何在城市中谋求生存的故事。写书有明确的诉求,黄灯说:“我要以亲人的个案告诉大家真相,那些在城里面的农村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出身农村的知识分子的情理困境——但知识界也让她失望。她期待中的知识分子应是关切社会、有所担当的群体,但她发觉自己身处一个封闭的圈子,“大部分人为了个人的一些东西。”
去年春节,黄灯回农村老家时,三个堂弟凑过来,说:“灯哥,你把姐夫家的事写出来了,那我们的事你也可以写写。”
当地方言中没有“姐姐”的称谓,“灯哥”即是灯姐。堂弟们乐意提供自己在广州打工的经历,因为文字在亲人眼里很神圣。
另一位表弟的状况则让黄灯有些拿不准。他吸过毒,坐过几次牢,好不容易跟家里人修复好关系。她试探地问:“把你吸毒的经历写进去,没关系吗?”
“写也没关系。”表弟信任她,坦然讲出当年为赚取毒资而抢包的种种细节,甚至拿出好些从狱中写给妻子的信件。
在新书《大地上的亲人》里,黄灯写了三个村庄里的亲人的经历:她作为外省女子嫁入的湖北村庄丰三村、她出生的湖南村庄凤形村,以及外公外婆生活的隘口村。他们共同的身份是农民。农村留不住人,这些亲人的经历,大抵是他们如何远离传统的乡村生活、如何在城市中谋求生存的故事。写书有明确的诉求,黄灯说:“我要以亲人的个案告诉大家真相,那些在城里面的农村人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正是以揭示农村困境而成名。2016年春节期间,黄灯所写的《一个农村儿媳眼中的乡村图景》一文引爆舆论。那篇文章以农村儿媳的视角,近乎惨烈地呈现了一个农村家庭严酷的生存境况:姐夫因工程欠款而破产,哥嫂打工十多年的报酬也因此无法收回,婆婆去世,妹妹出家,丈夫虽然通过读书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但作为大学教师的他却无力解决亲人的。
农村出身的知识分子常感到为难,乡村虽负载着旧日的美好回忆,现实的重重困境却令人生畏。黄灯也常觉无能为力。她在广东金融学院财经传媒系任教,说话时还带着汨罗农村老家的乡音。“他们过得太艰难了,”黄灯为这种无声的悲剧感到不平,“去世以后就像一阵风一样,不会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任何踪迹。”
困惑
1999年,黄灯就读武汉大学中文系研究生。那年全国研究生录取人数不到8万,而她报考的中文系仅21个名额。学校里弥漫着精英意识,也有些远离现实的轻松。她印象很深,同窗们成天谈论出国、考GRE或者男朋友。
知识界让她失望。她期待中的知识分子应是关切社会、有所担当的群体,但她发觉自己身处一个封闭的圈子,“大部分人为了个人的一些东西奋斗。”
那一年是黄灯思考的起点。她后来对农民亲人的关切、底层立场的坚定,源于对知识界的失望。“我一直觉得学术应该解决很多现实问题。读书并不完全是为了改变命运。”黄灯说,如果是为了好的出路,她不会继续读博,而是在硕士毕业时工作。
2012年,已为大学教师的黄灯在文学刊物《天涯》上发表了《知识界的底线何在》一文,批判知识分子丧失学术的良知,放弃对知识和真理的探索,而热衷于交易和利益,为拿课题、发论文卖力奔走。其结果是,知识生产成了概念的空转,与真实的日常生活和体验不再发生联系。
她知道另一种生活。与学院派知识分子不同,1995年,黄灯从湖南一所大专院校毕业后,被分配到岳阳一家苎麻纺织印染厂工作。
工厂的生活让她见识了人生的残酷一面。1997年,国企改革,要求干部到基层当工人,她从机关文秘调到车间做挡车工。在短纺车间,她学会了梳棉和并条两个工种,每天8个小时工作,三班倒。车间的师傅很同情她,近视眼本不适合在一线做工人,她操作的梳棉机曾经吞掉一个女孩子的手。在工人们看来,在国企上班意味着一辈子衣食无忧,工资不高福利不少。但变故接着发生,1998年,受香港金融危机影响,工厂效益变差,连体力活也没得做。
下岗那一年,黄灯24岁。她切身体验了什么叫作“社会转型的剧烈变动”、什么叫作“改革阵痛”。那意味着每个月不到80元的工资,一个大学毕业生突然无法保障自己的基本生活,也意味着同车间的工人师傅们养不起家了。她耳闻目睹了国企改制下的种种惨剧,她要再一次靠考学改变命运。
一年后她如愿读研。进入学院系统后,黄灯发觉,过去的生活都消失了。轻松体面的校园生活常让她有不真实感,上一刻还灰头土脸地在工厂,为总也弄不好的滚轴而苦恼,转眼她已经坐在图书馆,读书、写作、听音乐,那些不堪的过往似乎从未发生。
“那些从来没有工作过的孩子,他们就是天真很多。” 黄灯说。那时,她在校园里显得愤世嫉俗,看不惯有学生为了奖学金评比而背后告密,也不能心平气和地对待学术。讨论课上,她常常选择启蒙话题,“理论功底很差地大放厥词。”她不能接受大学同学的自命不凡,“好像其他人的生活跟他们没什么关系。”导师曾数次提醒:你的心境不够平和。
黄灯没有告诉导师她的下岗经历,除了舍友,同学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那时,她觉得这种经历上不得台面。读研前她的学历是大专自考本科,这也让她在那些本部研究生的优越感中选择沉默。
虚伪的东西
2002年傍晚,堂弟黄职培敲开了黄灯宿舍的门。他拎来一盒精装月饼和一箱国产牛奶,要看看这位数年未见的姐姐。
“你第一次在广州过节,一个人太冷清。”堂弟放下礼物,没有接受与黄灯一起去食堂吃晚饭的邀请便匆匆赶回工地。
黄灯在中山大学读博士。而堂弟初中未毕业便南下广州打工,离乡时不满14岁。姐弟俩虽有血缘关系,人生际遇却大相径庭。异乡重逢,黄灯看到,眼前的堂弟“尽管有一张年轻的脸孔,终究难掩农民阶层的气质”。
早年在武汉读书时,黄灯就知道湖南老家有好些亲人在广州打工。她还听说,他们当中有人赌博,甚至吸毒,听起来就像“另一个世界的人”,这些人不能惹。
“有些吸毒的人知道你住哪,可能会为了毒资找你。即便亲戚不来,他的朋友也可能来找我。”黄灯说起她那时的心思。弟弟过节时主动来访,让她忽然羞愧,好像身上虚伪的东西被揭开了。
堂弟的来访成为她重建与亲人联系的起点,也是新书写作的起点。她很震撼,这个印象中一直很可怜、没得到什么爱的弟弟,“依然懂得去关心亲人,依然保存了悲悯和爱的能力”。在书的序言中,她自我反思道:“这些基本的情感,恰恰在我多年的求学生涯中,被日渐生硬、冰冷的知识稀释。反观自己的生存,我发现知识的获取,不过让我冠冕堂皇地获得一种情感日渐冷漠的借口,进而在规整、光鲜、衣食无忧的未来图景中,悄然放弃了对另一个群体的注视。”
每逢传统节日,黄灯跟着堂弟,一次次穿过城中村的街道,见识了什么叫作“一线天”、“握手楼”、“蜗居”,见识了什么叫暗的生活。而在这些地方,黄灯通常是礼遇的对象,接受同乡们腊鱼腊肉的招待,去“改善生活”。她觉得自己有义务走进这个群体,看看他们怎么生活。
一位亲戚住在两平方米的房间里,没有窗户,用5瓦的灯泡,很得意:“用这种灯,电表根本不会转。”她奉行“赚不到钱就尽量不花钱”的生存原则,在阴暗、逼仄的出租屋里一住十几年,一心为了凑齐给孩子读书的学费。而堂弟,在母亲早逝、父亲不顾家的家庭长大,初中没毕业就到了广州,靠打零工混饭吃,15岁时因没办暂住证还被关过收容所。
她有一个表弟,有段时间经常吸毒。他父亲主动举报,因为被公安局抓走还可以保住一条命。家里人见他屡教不改,说“不戒毒就拿瓶农药算了”。但他也有豪爽、富人情味的一面。黄灯在老家休产假那年,表弟送来三百元,他每月靠给人打工挣八百,那三百块皱巴巴的,五十块、十块、五块凑在一起。
2006年,博士毕业后,黄灯访谈了一批在广州、东莞打工的亲人,打算写一本书作为记录。他们将家乡的人际模式复制到了南方,在异乡讲着家乡土话、吃着过年带来的腊味、打着家乡的麻将和扑克、开着家乡的玩笑,这些都让黄灯感到亲切。但另一方面,打工的艰难和无奈又刺痛了作为旁观者的黄灯。她说,那时她看待广州的“脏乱差”问题都有了新的视角,一想到自己的亲人也是其中一份子,那些腌臜似乎也变得可以容忍。
黄灯的专业是现当代文学。2003年,她尝试写一本书,发现大学读书的日子几乎是空白,太轻了,反倒是工厂生活的经验不断涌入,“让我明白了什么样的生活在我生命中是最重要的。”
在2003年,她确立了自己的底层立场,以及对学院派的反思。下岗经历不再让她羞愧,她主动去接近打工的亲人们。“所有的转变都涉及到我对精英的认识。”黄灯说,“以前对精英有价值观上的认同,现在他没有精神上的高贵性,更多是利益的追逐。既然这个群体的神圣感消失了,那我也可以坦然面对我自己了。”
亲人
新书完稿后,黄灯的丈夫杨胜刚看了后两章,内容是妻子家的两个村庄,而第一章里写的自家亲戚,杨胜刚却跳了过去,他甚至没怎么看“乡村图景”一文。
“不想看。”少言寡语的杨胜刚简短解释道,他不愿意回顾家里的痛苦。作为家中惟一靠读书改变命运的人,杨胜刚却不能改变农村亲人在底层挣扎的命运。他热爱文学,与黄灯是同样的专业。教书这份职业给了他不少乐趣,但他毕竟是举家族之力培养出来的大学生,母亲在世时常常念叨,要是他做大官就好了。黄灯说,丈夫觉得喜欢文学是对家庭的犯罪。
“很多人没走出来,我觉得我丈夫都有一点天然的自卑感。”黄灯说。农村出身的知识分子常在城市与农村两个身份之间纠结。这种纠结弥漫在他们的日常生活中,黄灯在书中写道:“他(丈夫)愈是沉默,我就愈能感受到过去家庭施加给他的痛苦和压抑的深重。……他的原生家庭就像一个长长的阴影,只要还有家庭成员处于不幸和痛苦中,逃脱的个体就不可能坦然享受生活本该具有的轻松、愉悦。”
2004年,因为一篇《今夜我回到工厂》,黄灯与同在中山大学读博的杨胜刚相识。黄灯在文章里叙述了几位国营工厂师傅下岗后的艰难处境。杨胜刚被其中的真实性打动,“从没见身边的人写过这些。”他给黄灯写邮件,讲起农民的苦难:“极度的贫困使他们只能紧贴着地面卑微地生活。”
2005年,黄灯第一次去杨家,印象最深的是家里房子建起来十多年,但二楼根本没装修,裸露的钢筋和预制板让她想起小时候见到的穷人家。“十几年前,男方是博士,就是比较精英的人才,不会把经济状况作为考量条件,那时房价也便宜,没有‘凤凰男’这种说法。”黄灯说。她从小对物质的贫乏没有什么感知,2007年两人结婚,家里的事情越来越多,她才体会到丈夫当年邮件中所说的农民的苦难。
在丈夫杨胜刚的家族,由于家中境况稍好的妹妹出家、四姐夫破产,无人分担重任,杨胜刚和黄灯夫妇成了惟一的资源索取对象。黄灯曾跟老公抱怨,大哥、大嫂太不努力,“我娘家亲戚也在广州打工,每个月也可以挣两三千。”但她了解之后就释然了,哥哥待在农村几乎没法挣钱,棉花一块多一斤,菜籽油十几块一斤,而外出打工十多年,薪水却因工程款拖欠而收不回来。他们每年两万元左右的资助,是大哥一家的活命钱。
“很多农村家庭兄妹中只有一个考出来,大部分都比较弱,说实话大部分人都会帮。”黄灯说,她能理解这种关系,因为父母一直在帮助大家庭里的其他成员。
“这种关系不对等,但是你要知道,你现在的付出是因为他们以前对你付出了,其实是用另外一种方式回报他们当年的付出,比如当年没让我老公辍学。”她说。她只希望亲戚能体谅自家难处,有时候也会想丈夫为什么没学理工科。
哥哥嫂子有时会对她说,“你孩子小,我们家没帮你们带过孩子”,或者“你们在城里买房,也没钱付首付”。黄灯觉得他们是明白人,并不认为别人的周济理所当然。春节回乡,哥哥、嫂子早早等在村口,接他们回家,那个时候,黄灯说,天然的亲情还是会给你安慰。亲人之间要讲情感,而不要那么讲道理,这是父母那边的大家庭教会她的东西。
黄灯初到广州的那段时间,曾刻意回避农村亲戚,担心自己成为他们索取的对象。博士毕业后,受够了搬家的折腾,黄灯决定在广州买房,首付二十多万,她手头只有五千块。
她向身边的同事朋友借钱,结果却让她失望。有朋友很爽快,但也有关系很好的朋友,表现得十分警惕,找借口拒绝,“恰好这段时间没钱。”“像我这种人,一般是觉得别人会借,我才会开口。”黄灯说。
倒是农村亲戚们二话不说地帮了忙。在广州打工的亲人借了钱,甚至丈夫家那位有六个孩子的大姐,也借给他们一万块。大家庭的互助力量很大,聚少成多,加之同学、老师的帮助,凑齐了首付。这件事让她知道了“朋友还是和亲人不一样”。
学者梁鸿有本《中国在梁庄》,写的是农村现状。黄灯觉得梁鸿比她冷静,梁鸿有一个村庄的意象,而在她这里,核心是人。她从亲人的角度切入农村困境,挑选了老中青不同时代的亲人的经历,以反映转型期的中国农民的遭遇。“我的亲人是最普通的亲人,他们是没有任何特殊性的,他们的命运也是最普通的农民的命运。”黄灯说,她相信这种最普通的东西会有代表性。
在黄灯的童年记忆里,乡村是美好的,然而,对身为留守儿童的侄子侄女而言,他们回忆自己的童年会是什么感觉呢?他们没有写作能力去表达自己的痛苦,但黄灯有。(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清华毕业生的感悟:房子不是最重要的,爱才是
文/小万工
01
我和我的丈夫都是从湖北五线小县城考到TOP2的,他北大物理,我清华建筑。
我目前在北京顶尖开发商负责高端住宅;他在北京顶尖高中分校区做高中老师,物理学科带头人。我们本科毕业留京至今九年,期间搬了六次家,最近的这第七次,正在打包准备搬回武汉。
近来看到我的朋友圈,被好多清华毕业生买不起学区房逃离回二线的文章刷屏,文章里充斥着疑问、遗憾和不满。让我特别想记录一下我们这些年的故事,同样关于房子但画风截然不同的故事。
我们虽然九年搬家六次,但其实每次搬家都是欢欢喜喜的。
08年毕业,我从清华紫荆公寓搬到顺义的新员工宿舍。公司在朝阳区,离宿舍很远,1个半小时的车程。但刚毕业薪俸微薄,租不起附近的房子,真的很公司提供宿舍。每月400不到的房租,朝北的小单间。
我那时几乎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工作上,而且从学校的四人间搬到个人的小单间,反而觉得自己的人均居住面积显著提升。
期间印象最深的是,我的父母带着他们俩的母亲一起来北京玩过一次,当时是夏天,父亲又执意不肯住宾馆,我们一家人就在我的小单间里打地铺,两位奶奶睡在床上,我和父母睡在地上。
父母当时看到我的状况其实有些心疼,毕竟独生女,在五线小城虽然家境工薪,也是住着大房子的,觉得读了那么多的书,来了北京反而生活质量这么低。
我安慰他们说,我很喜欢我在北京的工作啊,同事优秀,领导也很好,而且我一个人,睡不了两张床,小单间正好。
就在顺义的这个小单间里,我做完了自己负责的第一个郊区小盘,那时北京房价刚开始起飞,400套房子一天售罄。
02
第二次搬家是在一年后,我和当时还在北大念硕士的男友结婚,为了他念书方便,我们搬到万柳——租了个小一居。
房东是一对老北京夫妇,听说我们是租来做婚房的,特地粉刷了墙面,绿色的门窗、水磨石的地板都擦得屋明几净。贴上喜字,我们在亲友的见证下,办了盛大而简朴的教会婚礼,特幸福地裸婚。
真的是裸婚,我记得自己用那个季度的奖金,交完租金和婚礼的费用,手头就只剩了两千块钱。但是特别幸福,我俩十二岁相识,中学六年同班,大学六年恋爱,终于能和自己最爱的人结婚,真是有情饮水饱的感觉。
万柳离我们的大学都很近,新婚燕尔,懒得开火就骑车去学校吃饭,周末在未名湖旁边散步,去紫操踢球,虽然住的简单,但回忆起来的都是甜蜜。
那时我每天上班都路过万泉新新家园,也曾经酸酸地想过,自己是不是有一天能住上这么好的小区,记得那时万泉的单价2万,但是于当时的我们而言,已经是天文数字。
所以对于房子也只是想想,有衣有食有相爱的人同住,就很知足。
住万柳那年,北京的土地市场还很活跃,负责一个郊区大盘之余,我做了30多个拿地项目,没日没夜地加班,终于通过投标,拿到了自己经手的第一块土地。
03
第三次搬家是在婚后两年,我怀孕了,他也快要毕业,考虑到万柳离我上班的地方太远,而且有了孩子不够住,我们租了一个朝阳区公司附近的两居。
期间,我发现单位的集体户口孩子无法落户,才把买房提上日程。2010年房价已经飞涨,我们快速地在公司当时所有的楼盘中,挑了一个唯一能买的起的五环外小两居(特别巧就是我之前投标获取的那个项目:)。
首付30万,双方父母各支持了一部分,交完了首付和各种手续费,卡里什么钱都没有了,当时都有点担心,下个月工资发了够不够生娃产检的费用。
我们在租的团结湖小两居里,迎来了自己第一个宝宝。
双方父母都未退休,我姨来帮我看孩子,期间她女儿大学毕业,我邀请表妹来北京找工作,住我们家。又期间我的好朋友被房东赶了出来,一时找不到房子,我又让她先住我们家。
所以这个团结湖50平米的小两居,最多的时候住过6个人——闹哄哄地很拥挤,以至于我妈都说,我这时候要孩子不是好时机,应该等房子妥当再要。
但是我每天下班骑车回家,看到可爱宝宝的时候都觉得特别幸福,只要是因爱而生的孩子,其实不拘在什么房子里,也无所谓什么好时机。
就在这个团结湖的六人间里,我完成了我司第一个20万平米的大型商业综合体项目,由于公司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人接手,直到孩子生产前一天,我都在工作。
04
孩子一岁多断奶,我们终于搬到了属于自己的五环外小房里,从租住的老破小搬到自家的远小新,看到整洁干净的卫生间和厨房,居住幸福感爆棚,孩子和老人也都很开心。
此时丈夫已经研究生毕业,其实物理系毕业的时候,还是有好多选择的,可以去搜索公司,大国企,高中老师——诸多OFFER里,高中老师是收入最低的。
他问我我的期待,我说看你最想做什么吧。他说他还是想当老师,也许干别的能赚的多,但始终觉得做教育是最有意义的工作。
我说那好啊,反正我工作忙,这样你以后可以看孩子哈哈,于是他就真的成了一名高中物理老师。
我们搬到南边的时候,他本来联系好调到家门口中学,但那是他带的第一届学生,还没有高考,所以想着把他们送走再调过来,就开始了西南五环到东北五环的痛苦通勤,没办法只能周中住在学校,周末回家。
我那会正负责北京第一个地铁上盖项目,在地铁车辆段上建商业综合体、普通住宅和公租房,各种规范限制,做得特别艰难,也常常不着家。
这样过了小半年,虽然住的很好,但我们都觉得挺难以忍受,我和孩子一周只能见到一两次爸爸——如果家人都不能住在一起,房子再好有什么意义?
05
为了让他能安心带完那届,我们第五次搬家。寄居到东五环他们学校提供的宿舍里,里面所有的家具是一张床、一个衣柜、一把椅子。
女儿很有意见,她很喜欢我们自己的那个房子,但是我跟她说,住这里虽然很小,你可以天天见到爸爸了啊。她想了想就说:嗯,房子不重要,还是一家人在一起最重要!
于是在这个小小的不足30平米的房子里,我们一家生活了十个月,每天爸爸都有时间陪孩子,尽管家里的东西少到孩子都能数清楚,这又如何——其实人生活所必需的东西就是很少,所需的空间也不大啊。
在这个小房子里,我完成了自己做地产设计师以来,唯一一个不挣钱的项目——一个大型养老公寓;更重要的是,在这个小房子里,我们又有了自己的第二个孩子。
在二宝出生之前,毕业后的第六年的第六次搬家,我们终于真正搬回了南五环外的小家,丈夫也开始在家门口学校上班的幸福生活。我司的房子确实住着很舒服,地铁房、大商场、大公园、从幼儿园到中学名校贴牌全程教育。
说实话看着之前在模型里、PPT里看到的方案,现在变成真正的建筑,鲜活的社区,自己和自己的家人生活在其间,是特别奇妙又有成就感的,这感觉也许只有做建筑的人才能体会。
有时想到,在这个我司最低装修标准的两居里住着的我,负责着北京市场上最高端的精装别墅项目,也常常自嘲“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
06
大姨又继续来帮忙带老二,丈夫则负责接送在旁边上幼儿园的老大。岁月静好,现世安稳,我们的收入也渐渐宽裕。
想着父母快退休,孩子大了需要独立房间,去年把手头的小房子卖掉作为首付,贷款买了一个四居。
本来筹划着第七次搬家,和父母一起住上大房子,我们却特别意外地决定回武汉。
跟朋友道别的时候,他们都特别不理解,有房有车有户口有事业,觉得我们是最不可能“逃离”的那一类人。但其实丈夫一直想回去,回武汉也能去国内顶尖的中学,而且离父母近,孩子也能得到更好的照料。
恰好我们公司有一个内部调动去武汉的机会,我参与竞聘,发现这几年武汉的变化非常明显,在一线限制人口的格局下,二线城市强势崛起,大江大湖大武汉也有不逊于北京的事业空间。
但是真的很纠结,毕竟在北京待了十四年,我们都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第二故乡。
和丈夫商量了许久,就家庭而言,去武汉父母和孩子都能有更好的照顾,提升整体幸福感,武汉的基础教育质量也不错;就个人的职业发展而言,我们俩无论在北京或在武汉,都有很好的发展。
最后促使我们下定决心走的,是我们俩觉得,自己去武汉相比留在北京,尽管有很多的不确定性,但肯定会有更大的行业影响力,能服务更多需要更好建筑、需要更好教育的人。
唯一不好的是,武汉也限购,回去估计还是继续租房子,继续搬家的生活。但是我现在觉得,这真的是最不重要的了。
记得之前丈夫加班做物理实验的时候,我为了催他回家,就给他发微信:费曼(1965年诺贝尔物理奖得主)说:“我要感谢我的妻子……在我心中,物理不是最重要的,爱才是!”
后来我去了地产公司,一天到晚要折腾买各种房子,他就会调侃我:“老婆,在我心中,房子不是最重要的,爱才是! ”
07
说来惭愧,很多人觉得房价上涨,地产行业的人至少是受益者,其实不是,家庭没有积累,对谁来说都很难。
08-17年,我们也错过了无数上车的机会,而且在地产公司,明明看着自己做的好多楼盘知道买了就会涨的,但就是没钱那种感觉也好纠结啊!
但这又如何呢,我真的明白——房子不是最重要的,爱才是!
其实我们在北京14年,回忆起来,确实没住过什么所谓的好房子,可能住过的唯一属于所谓上层阶级的房子,就是清华和北大的宿舍。
但是,在我工作的9年间,我亲手操盘设计建设了数以万套计公租房、商品房、高端别墅、老年公寓、商业综合体、幼儿园,影响和改善了千千万万北京人的生活。
虽然这些项目不一定那么完美,但我真的是怀着敬畏之心,竭尽所能地认真对待我所建造的城市,以及在这城市中生活的倾尽所有购买房屋的人民。
看最近的好多讨论,好像大家对TOP2的人物设定,就是TOP2毕业就打上了上层阶级的烙印,理所当然应该留在一线住上大房子,孩子上好学区,不然就是社会出了问题不尊重知识。
可我觉得不是这样的,“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我们所受的教育,从来没有承诺我们有TOP级的物质生活,更多地是让我们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中,都不失德,都不丧志。
就像先贤孟子说的 “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就像新约圣经中保罗说的 “我知道怎样处卑贱,也知道怎样处丰富,或饱足,或饥饿,或有余,或缺乏,随事随在,我都得了秘诀。我靠着那加给我力量的,凡事都能做。”
我和丈夫都特别喜欢北京大学前身燕京大学的校训“因真理,得自由,以服侍”。我们深信我们所受的教育,绝不是仅仅为了留在北京获取户口,或是为了自身更好的物质享受,更不是仅仅为了后代能保住所谓的TOP2阶层,而是因着有立定的心志,既然通过教育晓得真理,就得以自由,不追随世俗的潮流,而是努力去服侍和影响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过上更美好的生活。
至于我们的孩子,若是始终能在父母的爱中长大,那他或在北京,或在武汉,或进渣小,或上牛中,或居豪宅,或居陋巷又怎样?
他始终处在一个比所谓有房阶层更高的,永远不用担心滑落的被爱的阶层!
作者:小万工,公众号:小万工(ID:xiaowangonglovegod)小万工的本OR小段工的段子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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