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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布时间:2021-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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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教授的戒指

  “屈侠,你的陶教授挺怪。明明有一位如花似玉的少夫人,为什么还要把戒指戴到中指上?”朱提说。

  “戴中指上怎么啦?又不是往卖身契上按手印,还非得用二拇哥。你不是也戴在中指上了?街上偶然碰上,我敢说你连教授脸上的老人癍都没看清,就注意到了戒指,还有如花似王……女人啊,真是女人!”屈侠装作感慨地说。恋人吵架斗嘴,是感情最好的粘合剂。

  “喂!屈侠,你是真傻还是跟着教授做学问做傻的?戴在中指是待字闺中的表示,已婚的人是要戴在无名指上的,你知道不知道!亏我晓得你们教授的底细,要不然还以为他在施放求偶信息呢!”

  “朱提,不许你信口开河。”屈侠正色道,“教授是医界圣手,是我非常尊崇的导师。你若成为我的妻子,就要恭恭敬敬地对待我的老师。就连他那位美丽的夫人,你也要尊称她为师娘。不可造次。”

  “屈侠,现在是什么时辰?”朱提问。

  “二十一世纪的xx年五月十日的下午五时十分。”

  “噢。你还蛮清楚的。那为什么还要用一个世纪以前的老古董要求我?”朱提撇嘴。

  “不是老古董,是国粹。古老传统美德。你知道陶教授那双手,挽救过多少人的!”

  “我们不要每次约会都谈你的教授好不好?”朱提娇媚地说,“屈侠,说点富有诗意的话嘛!”

  屈侠说:“别急,我已经安排了跟你说诗意的活的时间,马上就轮到了。现在我要向你讨教一个学术上的问题,请帮忙。”

  “讨教?不敢当。你是医学泰斗的博士生,我不过是个女职员。就像轻量级和重量级的拳击比赛,不可同日而语。”

  “你听我说完。当然你对医学是一窍不通,可你在别的事上伶俐得很。比如女人的服装发型?是不是!我的小姑娘?”

  “那倒是。可我想不通这能帮你什么忙。”

  “你能帮我一个大忙。”屈侠两眼熠熠生光。

  “什么忙?”朱提也来了兴趣。

  “帮我做一次私人侦探。”

  “什么?我?私人侦探?侦什么?是不是你以前的女朋友的近况?”朱提闪着一只双眼皮一只单眼皮的大眼睛,觉得这是今晚上最美妙的一道菜了。

  “我只有你一个女朋友,朱提,我跟你说过了。不要把浪漫的情调带到严肃的学术问题里来。”

  “好吧。说吧。侦探对象是谁!”朱提竭力把美丽的脸庞绷起来、这使她的眼睛显出天真的诡谲。

  “教授。”屈侠简短地吐出这两个字。

  “哪位教授?”朱提问。

  “还有哪位教授?就是我的导师陶若怯教授。我对其他的教授都称呼姓,比如张教授李教授。惟有对我的老师,省略了姓,犹如我们称呼自己的爸爸妈妈不带姓一样。”屈侠很郑重地说。

  “喔!屈侠!我更爱你了!”朱提说着,在屈侠的颊上吻了下。

  “我想你的正常反应不应该是这样的。”屈侠喟叹,“女人怎么从什么事上都可以飞快地联想到爱呢?”他用餐巾纸抹着腮帮子上的口红。

  “侦查自己的老师,我当然大吃一惊了!这么惊险的主意谁能想很出来?只有你!我的屈侠。世界上的一切都和爱有关系。现在我们来谈正事。你每天跟他形影不离的,他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监视之下,我不是画蛇添足吗?”

  “你可不是蛇足,是火眼金睛。我的设想是这样的……”

  鸽血红的葡萄酒在空中碰响。

  ※※※

  丹岚夫人端上陶若怯教授的早餐:夹黄油的窝头片,掺了奶粉的豆浆,还有几块没有辣椒的四川榨菜。没有辣椒当然不能算是四川榨菜了,只是不知道叫它什么名好,姑且称之。榨菜买来当然是有辣椒的,因教授体弱,辣椒易上火,就被丹岚夫人用纤纤素手洗去了,丹岚夫人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但照顾起教授来,周到的像个老妪。

  教授的胸腔发出金属样的咳嗽。

  “今天风这么大,你又咳得这么厉害,在家歇息一天吧。”丹岚夫人轻声劝说。

  “不行,今天是我出门诊的日子,许多人是不远万里赶来就医的。在这个世界上,你可以骗任何人,但不能骗病人。”

  “教授,这等于说您不会骗任何人,我们每个人在他一生的某个时刻都会生病,都是病人。”

  “是的。但这并不包括你。”教授不耐烦地说。

  丹岚夫人默默退去。教授只有对待病人的时候才和蔼可亲。

  教授穿上雪白的工()作服,因为他很瘦很高,下摆仅垂到膝盖上方,这使他显得有些滑稽。其实完全可以定做得长一些,但教授说不必了。我的个子大约二十岁时就长成了这个样,那正是我开始行医的日子。没有人会为一个普通医生定做工作服。在以后半个多世纪的漫长岁月里,我已经习惯了它像一条超短裙,如果你们现在要给我换一件长大褂,我会被它绊倒的。

  教授在走廊里被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拦住了。

  “先生,我要看看你的病……”老太太确实够糊涂的了,说话也颠三倒四的,教授有什么病需要她看!

  

  :君子于役

  丁宁在睡梦中被一阵山崩地裂般的震动惊醒。

  四周象墨斗鱼肚子一样黑暗,完全辨别不出声音出自何方。

  她的第一个念头是发生了战争。对于军人这是对一切意外声响最合情理的解释。尽管她是医生,还是女人。

  她迅速地从床上跳到地下,披上了衣服。她神经健康、五官端正,刚才绝不是幻觉,她现在还能感到剧烈音响过后的那种空气的震荡。

  她下意识地拉了一下灯线。“啪”的一声脆响,熟悉而使人心里略为安宁。灯泡却执拗地保持黑暗。丁宁匆忙之中忘了,昆仑高原师留守处没有长明电,每天晚上由柴油发电机供电一小时。

  没有声音和光线的暗夜,太使人恐惧了,

  也许应该打开门去看看?也许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丁宁不敢。坚实的门和窗户给她以稳定的安全感,谁知道外面潜伏着什么危险。

  她住在这套房屋,是一套“凶宅”。

  “你知道,全留守处,不,全高原师就没有一个女人,你我把你安排在哪儿住吧!”在她到达这里的第一个晚上,留守处的麻处长措手不及地望着她。

  在经历了七天搓板路的颠簸之后,丁宁有气无力地用最后一口气没好气地说:“既然没有一个女人,还要我这个妇产科医生干什么?!没地方住,把我退回军医大学去好了!”

  麻处长脸上的每一颗麻子都显出无辜:“你知道,我是说没有女兵,别的女人当然多的是了,留守处就是为她们预备下的,这你知道。”

  丁宁什么也不知道!麻处长一口一个你知道,而他所要说的正是你所不知道是他想要你知道的。还有这个留守处,多么古怪的名字!丁宁是从红封面的《毛泽东选集》第二卷里首次看到它的,在那里它属于陕甘宁边区和第八路军。她以为它早成了历史的遗迹,不想在这昆仑山脚下还了存着一个。

  不管怎么样,麻处长得给新来的女医生找个栖身之处,这是谁都知道的。

  “你就住在这儿吧!”麻处长象把最后一支预备队送出去攻炮楼一样,悲壮激昂地说。

  那是家属院某幢低矮的平房中打头的第一间。因为已是熄灯时间过后,到处黑糊糊的,看不出丝毫异样。屋内除了轻微霉气外,一切正常。

  顾不了那许多了。丁宁所有的骨缝都开了榫,急切渴望松软洁白的被褥和丰满适度的枕头,最最衷心的祝愿就是麻处长表达完上级对下级的例行关怀之后,赶快离去。

  “你好好歇息!这里婆姨娃娃的事忒多,你来了我也少操些个心。明天我就把柜里的复方十八甲全交给你。”

  轮到丁宁膛目结舌了。复方十八甲是什么东西?一种妇女用避孕药品的化学名称。尽管医务人员不大在乎男女有别,她还是第一次从一位正团级领导干部口中如此清晰明白而又襟怀坦荡地听到它的全名。

  她唯唯诺诺地点头。

  轮到麻处长真要走了,出于单身女人对自身安全特有的警觉,丁宁问:“我的隔壁是什么人啊?”

  即便在摇曳的烛光下,也()看出麻处长的脸红了,麻坑显得暗淡:“你隔壁是虎姐。她男人跟我是一年的兵,在山上当站长。这会家里就她一个人,没娃娃。”

  也是个单身女人。丁宁心中涌起一股同病相怜的亲切。她的未婚夫毕业后留在内地的学校了。

  麻处长已经走了出去,又转了回来,象是下了很大决心:“你知道,若是再有一间空房,我也不会把你安排在这儿。”

  丁宁顿时睡意全消。住在什么地方,对一个女人来讲,简直太重要了。她务必要把所有的疑点搞清楚。

  “你知道……主要是……你知道……”麻处长为难地斟词酌句,用手剧烈地搔头。丁宁闻着厚重的汗湿气味,耐心等待,对于结巴,任何催促都只能适得其反。

  “你知道,那个虎姐……她太骚情……”麻处长说完,长吁一口气,看着丁宁。

  丁宁几乎要哈哈大笑了。她是北京人,但她听得懂这个西北方言。部队是一所中国语言混合的大学校。骚情是指行为放浪的女人。丁宁怕猫怕狗怕蜘蛛怕兔子,但她不怕骚情。莫非还能骚情到她身上不成?

  

毕淑敏:教授的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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