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1-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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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灵凤:猪屎渣
猪屎渣,又名猪屎雀,是一种青黑色的白胸小鸟,尾巴很长,喜欢在垃圾堆、荒地、山沟水边,以及人家园地里觅食。行路时尾巴向上一翘一翘的。它们不很怕人,见人来了唧的一声飞走,人走开了又飞回原地。这是香港最常见的一种小鸟,并且,既名为猪屎渣,顾名思义,可知也是最被人瞧不起的一种小鸟。从前广东人最喜欢斗鸟,西关少爷和有闲阶级喜畜画眉百灵或是鹤鹑,没有钱的人只好养一只猪屎渣过过瘾。
其实,讲斗劲或是唱工,猪屎渣决不输过百灵画眉,并且它们还有一种长处,就是养起来容易养,一只鸟可以活到五六年,在鸟雀店里的价钱很便宜,不似画眉百灵那么矜贵难养。至于鹤鸦,好的善斗的鹤鹤更是以黄金论价的。从前的广州西关少爷可以为了一只鹤鹑同人家打官司,请扭计师爷,弄得倾家荡产。
香港的猪屎渣不会在树上结巢做窝,它们往往在树洞、石壁的裂缝,或是砖墙的破洞里安身,每年产卵两次,所以一年有两案小鸟。每一窠总是五只。
养猪屎渣的人,认为一定要从小养大,这才易驯,也好唱好斗。因此小鸟孵出了至多半月以后,就给捕鸟的人捉去了。小猪屎渣养一个月以后,内行的捕鸟人就能分辨它们的雌雄,只有雄猪屎渣会唱会斗,雌的根本不值钱,它们就往往被放走了。这种情形恰恰与画眉相反,因为画眉一定要大了以后捉回来才会唱。
猪屎渣的产卵期约每年的三四月,这时的雄猪屎渣最好斗,也叫得最起劲,两只雄鸟为了争夺一只雌鸟,时常互相追逐几小时不休。养猪屎渣的人,也就在这时使它们相争。他们先将两只鸟笼面对面排在一起,抽开了笼门。两只雄猪屎渣见了面,先是大家斗唱,唱时撒开尾巴,并且抖着翅膀。唱完之后,若是有一只从开着的笼门走进另一只笼内,决斗便开始了。它们不是用嘴啄而是用脚爪相扑的,一面扑着一面还叫个不休。等到一方感到气力不支绕笼逃走时,胜负便算决定了。斗雀是要下注赌钱的,往往输赢很大,而且容易滋事。因此在香港是被禁止的。
香港的上亚厘毕道、半山的宝云道,以及植物公园,每天清晨以及下午,都有养鸟者携了鸟笼挂在树枝上听它们练唱,这其中就随时可以见到有猪屎渣。
5、能不忆江南
这几天心里很不安定。若是能放得下手上的事务,我真想回到江南去小住几天。
现在还是农历正月,不说北方,就是在江南,天气一定还很冷,但那个“冷”,不是冬天,而是“春寒”,因为早已立过春了。不像在这里,几天之前的天气是严冬,寒流一过又仿佛到了初夏,再来一次寒流,又变成冬天了。简直没有春天的影踪。
可是在江南,春天虽然旧得不易寻觅,来得却有迹象可寻。春天就是春天,决不骗人,决不令人空欢喜。你见过柳树的嫩芽吗?它不是嫩绿色的,而是鹅黄色的。柳树绽出了鹅黄色的芽,春天就已经来到树梢,来到燕子尾巴上,也来到游子的心上了。
前几天看了《北国风光》的电影,已经有一点神驰;这几天对着《江南姊妹》的广告,更令我出神。山水,人物,花朵,泥土,无不是江南的能令人怀念,何况更是春天,因此这几天简直动了乡愁。电影广告说:“若到江南赶上春,千万和春住”。是的,赶()去罢,为什么不赶呢?
我设想我应该去的地方,我应该住的地点。江南,是一个大地方,是一片锦绣,我应该选择什么地方呢?住在西湖边上,住在玄武湖畔?住在苏州,住在嘉兴?当然什么地方都好,但我的梦魂总是牵索着镇江的一间小楼。几扇玻璃窗,一只挂了布帐的小床,从墙上的气窗可以望见人家的屋背。在那里不仅有我的春天,还有我的梦,也有我的诗。
我要寻找的就是这些。可是,这么多年了,我就是现在赶到江南,这个春天向什么地方去寻呢?在破旧的砖墙上,在古老的大树上,还是在那些高大的新建筑物上和工厂的烟囱上?
对着报上的那幅《江南姊妹》的广告,我忽然领悟到,我要寻找的春天,不在别的地方,就在这些年轻人的脸上,就在这些下一代人的心上。我们的梦,我们没有写成的诗,我们失去了的春天,都交给他们了。他们会用彩笔给我们继续写下去,我们不曾实现的梦,他们会给我们完成。春天到了江南,自有人去接待,决不会被冷落的。
但是如果有时间,我仍想赶到江南去。因为我怀念江南,江南一定也在怀念我。站在鹅黄色的柳枝下,年轻的春天一定会展开手来欢迎我的。
叶灵凤:中山陵所见
去年秋天,路过故乡南京,我去了中山陵一次,同行的有许多是海外归国观光的华侨,人数相当多,扶老携幼,拖男带女,有不少都是不远万里,全家从非洲和加拿大回国来观光的。
海外华侨提到孙中山先生,总是感到十分亲切的,因此对于南京中山陵的现状特别关怀,尤其因为近年海外有人散播谣言,说中山陵因为没有人理会,早已荒凉破败不堪了,他们都想看看究竟已经荒凉破败到怎样程度了。哪知到了陵下一看,正如在国内任何一个地方所见到的名胜古迹一样,都收拾一新,打扫得干净整齐。仅是沿途所见的那一条由法国梧桐构成的,枝柯交加,浓荫蔽日的长长的林荫路,一尘不染,恬静整洁的情形,就知道是有人在怎样细心打理着了。走到陵下向上一望,远在半山腰的中山陵,琉璃瓦和大理石在晴朗的秋空下熠熠生辉,恰像我们在照片上见惯的那样,一点没有什么荒凉破坏的痕迹。
南京虽然是我的故乡,但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中山陵。同行之中有许多都是几十年未回过国的老华侨,我相信他们的情形一定也是同我一样。我不知道在国民党的党棍和官僚们气焰薰天的时代,这里的情形是怎样,但是我敢断说一定没有现在这么清静肃穆。我想若()是不免有什么改变,这也许就是最重大的改变。至于其他一草一木,根本就不会有人要加以改变过。
尤其是享堂正中天花板上那个青天白日大党徽,以及四壁所嵌的自蒋介石以至当时其他那些“党国要人”的题字刻石,都保存得好好的。这情形简直太出于那些海外归侨的意料之外了。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肯相信这样的事情?我见到有些老华侨在感慨万分的点头赞叹,这才知道流传在海外的那些谣言的无稽。
不仅如此,沿石级两旁陈列的许多铜鼎铜香炉,读了上面那些捐献机关和个人的名字,更使得有些人忍不住诧异的说:怎么,连这个也仍旧放在这里!
我想,不仅是这些东西仍放在原处未动,就是现在寄身在台湾的那些“党国要人”,他们若是忽然动念要想回南京去谒陵一次,只要他们在台湾能够出境,国家一定也是乐意协助他们完成这个愿望的。日前曾读到于右任怀念中山陵的感慨苍凉的绝句,是的,中山陵的陵树长得比以前更郁茂蓬勃了,白头的于郎也确是应该回去看看了。
叶灵凤:猪屎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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