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21-04-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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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蔚南:山阴道上
一条修长的石路,右面尽是田亩,左面是一条清澈的小河。隔河是个村庄,村庄的背景是一联青翠的山岗。这条石路,原来就是所谓“山阴道上,应接不暇”的山阴道。诚然“青的山,绿的水,花的世界”。我们在路上行时,望了东又要望西,苦了一双眼睛。道上很少行人,有时除了农夫自城中归来,简直没有别个人影了。我们正爱那清冷,一月里总来这道上散步二三次。道上有个路亭,我们每次走到路亭里,必定坐下来休息一会。路亭的两壁墙上,常有人写着许多粗俗不通的文句,令人看了发笑。我们穿过路亭,再往前走,走到一座石桥边,才停步。不再往前走了,我们去坐在桥栏上了望四周的野景。
桥下的河水,尤清洁可鉴。它那喃喃的流动声,似在低诉那宇宙的永久秘密。
下午,一片斜晖,映照河面。有如将河水镀了一层黄金。一群白鸭聚成三角形,最魁梧的一头做向导,最后的是一排瘦膺的,在那镀金的水波上向前游去,向前游去。河水被鸭子分成二路,无数软弱的波纹向左右展开,展开,展开,展到河边的小草里,展到河边的石子上,展到河边的泥里。……我们在桥栏上这样注视着河水的流动,心中便充满了一种喜悦。但是这种喜悦只有唇上的微笑,轻匀的呼吸,与和善的目光能表现得出。我还记得那一天。当时我和他两人看了这幅天然的妙画,我们俩默然相视了一会,似乎我们的心灵已在一起,已互相了解,我们的友谊已无须用言语解释,—更何必用言语来解释呢?
远地里的山岗,不似早春时候尽被白漫漫的云雾罩着了,巍然接连着站在四围,青青地闪出一种很散漫的薄光来。山腰里的寥落松柏也似乎看得清楚了。桥左旁的山的形式,又自不同,独立在那边,黄色里泛出青绿来,不过山上没有一株树木,似乎太单调了;山麓下却有无数的竹林和丛蔽。
离桥头右端三四丈处,也有一座小山,只有三四丈高,山巅上纵横都有四五丈,方方的有如一个露天的戏台,上面铺着短短的碧草。我们每登上了这山顶,便如到了自由国土一般,将镇日幽闭在胸间的游戏性质,尽情发泄出来。我们毫没有一点害羞,毫没有一点畏惧,我们尽我们的力量,唱起歌来,做起戏来,我们大笑,我们高叫。啊!多么活泼,多么快乐!几日来积聚的烦闷完全消尽了。玩得疲乏了,我们便在地上坐下来,卧下来,观着那青空里的白云。白云确有使人欣赏的价值,一团一团()地如棉花。一卷一卷地如波涛,连山一般地拥在那儿,野兽一般地站在这边:万千状态,无奇不有。这一幅最神秘最美丽最复杂的画片,只有睁开我们的心灵的眼睛来,才能看出其间的意义和幽妙。
太阳落山了,它的分外红的强光从树梢头喷射出来,将白云染成血色,将青山也染成血色。在这血色中,它渐渐向山后落下,一忽而变成一个红球,浮在山腰里。这时它的光已不耀眼了,山也暗淡了,云也暗淡了,树也暗淡了,—这红球原来是太阳的影子。
苍茫暮色里,有几点星火在那边闪动,这是城中电灯放光了。我们不得不匆匆回去。
徐蔚南:香炉峰上鸟瞰
我们公司里经理先生袁老板自从春间到了越州以玉米,三个月工夫里,越州底名胜几乎都被他游尽了。但是还有一处凡到越州来的人都要去一次的地方,他却还没有到过,就是那有名的会稽山中的香炉峰,他已几次想去,但没有机会。曾经去游览过的华先生故意对他说山峰怎样奇峭,风景怎样美丽。吃饭的时候他要问人家肯不肯伴他去游一次,那位华先生便插嘴说:“香炉峰底风景真好,真真好,非去游一次不可!”袁老板想去游览的心自然更加热烈,可是总没有人伴他去。上星期三吃早饭的时候,他又说要到香炉峰去,仍没有和他作伴。恰巧这天我把应办的事务办好了,我便对他说同他去。我们决定要去之后,自然而然有人要来加入了,加入的人就是那挑逗袁老板的华先生。
香炉峰委实很壮丽,昨年秋季我已去过三次了,若然风景不好,我也不肯几次去劳力了。我还记得第一次去游的情景,我和同游的人走下山脚之后,遇见一条泉水的时候,我们因为走的脚太热了,大家都脱去了袜子到泉水里洗足。汗出过多的脚一浸到冷冽的泉水里,比吃冰淇淋还要爽快百倍,至今我仍想着那条泉水呢。第二次去的时候,大家乘着上山轿,就是只有二支粗竹,一块小方板的轿子,有山的地方大抵都有这种轿子的。但是我底朋友却初次看见,定要把这种轿子摄一叶小影,可惜拍了回来洗不出。另一第摄取个香炉峰的,倒清清楚楚;香炉峰真个像只香炉,方方的一块岩石突出的尖峭的山峰上,谁都首肯说这是名副其实的。登山的路大抵有好几条,有的是大道,有的是羊肠,有的是险峻的,有的是比较平坦的,香炉峰上的路当然也是如此的。这次我们和袁老板去走的,是山后西北面的一条小路。起初,虽然在荆棘丛中走,但路还平,到后来路渐渐地高了,走到一条大路上了。路上虽然没有刑棘,但也没有树木,太阳毫不留情直晒在我们身上。我稍稍有些乏力,但不十分苦。袁老板的又长又大的身躯却受累了。平日间,人家看见他的身子好壮健,威风凛凛的,如今登山却不及我们小身体底敏捷了,他总跟在我们后面,离开十几丈远幸而已走了一半路,已到了山腰里的中天竺了,大家便坐下来休息。华先生忙着把草帽来打扇;他看见一尊菩萨面前的一方匾上写着“上有青天”,他便说道:“不对!不对!上有屋顶,哪能里青天!”说了这后,倒不作声了。过了十几分钟,我们再走上去,走到一处,见有二方岩石横堵在路上,中间的一条通路,只容一个人底身体进出。在这二方岩石下撑着许多的小树枝,他们不知道撑着这种小树枝的道理,我早来越州十几个月却已知道其中的意义了。原来老太太们年纪老了,背脊时要酸痛,据说若将树枝去撑在那二方岩石下便可免除背痛。华先生听了我底话,便说道:“弯了身子去撑树枝,老骨头‘格’的一响,那么真要背脊痛了,这真是叫做‘要好勿好’了。”他仿佛经验过的一般。
走到瘦牛底地方,山路真是很危险,“一失足”便要“成千古恨”的,好得两旁都有铁栏杆,走时胆就壮了。华先生将他底手杖向栏杆上击,清脆的声音要延长到五六秒钟。
终于登上山巅了。山巅上的庙宇是南天竺,据说唐朝时候就有的了。香案上排列着十多个签筒,华先生对观世音娘娘鞠了一个大躬,便向签筒抽出一枝签来。他求签的玩意儿是老弄了。今年为是要到越州来,经过杭州的时候,他到月下老人底庙里去求了一枝签,签经上说道:“两世一身,影单形只。”好可怜!幸而他已娶三四年了,这番他在观音娘娘前求签大抵是为求子吧。他抽出签了之后,却不去对签经,或许他恐怕观世音娘娘底说话类似月下老人底说话吗?
在香炉峰顶□望四周底风景毕竟不差,四周底青山如波涛一般地起伏,山下的红色庙宇在万绿丛中更觉非常鲜艳。纵横的田亩碧绿的一方一方接连着,齐整的比图案画还要好几倍。烦嚣的市声一点也听不到了,只有树叶底低语声,枝头小鸟底歌唱声,村犬底遥吠声:这种种声响多么自然,多么感人!
回头望,城中的塔山那边,龙山上的望海亭那边,密重重的房屋挤在一起,烟尘缭绕,有如包在浓雾时里;这儿山峰上有清朗的天空,有热力无量的太阳,有令人爽利的轻风,两地相较,那城市真是“狭的笼”了。
袁老板背倚()在岩石上,时而遥望四周,时而俯视千尺下的蜿蜒的小路。他也不胜赞美这山知底峭拔了。
下山时,我们是从东北的一条砌成阶级的路下去的。这条路上清凉的多,太阳被左方底山遮去了,而且路旁有茂盛的竹林。晴蜓粉蝶不时在我们面前飞舞,浓郁的花香四处飘荡着,小鸟底啭声,清脆宛转,上山时劳顿的两条腿,此刻轻捷的多了。
徐蔚南:山阴道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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